在一次公开会议上,农业部一位副部长曾表示农业已超过工业成为我国最大的面源污染产业。记者在基层调查,如今散落在农田、地头、河流、池塘边等处的农资废弃物,构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污染源,分布具有广泛性和随意性,属于典型的农业面源污染。
农资包装废弃物成农田污染“炸弹”
2015年,环保部发布了《农药包装废弃物回收处理管理办法(试行)》(征求意见稿),对农药包装废弃物的责任划分、惩罚措施、回收体系建设等内容都有明确表述。例如提出了农药包装废弃物回收处理,坚持谁生产谁负责、谁销售谁回收、谁使用谁交回的原则;农药生产企业(含农药进口企业)负责其农药产品的包装废弃物的回收处理;农药经销者负责所销售农药的包装废弃物的收集与暂存;农药使用者应当及时将农药包装废弃物交回经销者,不得随意丢弃。
不过,这些政策能否在基层得到落实,很多干部群众仍存疑虑。记者此前采访发现,在一些“美丽乡村”、城乡卫生统筹建设的试点村庄,对农资废弃物回收早已做过探索,但遇到了很多难题。这些试点村想了很多办法,还是很难发动群众主动参与回收。一名干部告诉记者,“老百姓现在不缺那点钱,而且觉得那是捡垃圾,没有面子!”在一些试点村,迫于上级考核压力,最后甚至沦为“村干部上门收垃圾,下田捡垃圾”,导致村干部怨声载道。
湖南省农业部门一名负责人告诉记者,多年前,农村再生资源回收体系相对健全,供销社所属的再生资源回收企业能正常运转,农民也愿意把农药瓶等积攒起来,去换一些零花钱。但是,这一回收系统在多地已经成为“僵尸”,不少企业甚至完全停止运转,如今要重建起来,难度极大。同时,农村社会已经发生重大变化,多数农民心态今昔差别巨大,不愿意为了一点零花钱,去捡拾积攒农药瓶等,以何种方式激励、督促他们参与回收,目前仍需多方合力探寻切实有效的解决方案。
“一个种粮大县每年使用秧盘上千万个,农药瓶子袋子几百万个,不少都扔在田间地头,成为污染‘炸弹’!”近日,记者在湖南等农业大省采访时,许多干部群众反映,化肥、农药、农膜、秧盘等农资新品种层出不穷,利于农业生产效率提高的同时,也增加了大量农资包装废弃物。由于多地回收体系不健全,诸如旧秧盘、农药瓶、农药袋等被大量丢弃在田间地头,导致农田污染日趋复杂化,旧污未全去,新污又到来,令人心忧。
随着各类经济作物的种植面积增加,塑料膜也在大量进入农业生产领域,有的成为地膜,有的成为大棚膜,广受农民欢迎。湘潭县的种粮大户胡孝成告诉记者,地膜可以保持土壤水分,提高土壤温度,防止部分害虫和微生物侵袭农作物,大棚能种出反季节蔬菜,从经济效益来看,这些农资带来一笔漂亮的经济账。
旧污未去新污又来
经济账虽然漂亮,不过,在记者的采访过程中,许多基层干部和农民也算了一笔环保账。他们反映,随着农资种类增加,农资使用量增加,农资包装废弃物也在激增,带来严重的污染问题,对原本就很脆弱的农田生态系统造成了进一步破坏。
农药包装的污染虽然是老问题,但依然令人心惊。南方多个种粮大县的农业干部算了一笔详细账:笼统而言,单个粮食生产大县全年粮食播种面积约为100万亩,按照南方农民的传统打药习惯,每亩田每季至少使用各类农药约3瓶(袋),因此,一年产生的废弃农药瓶子、袋子就有300万个之多。这一笔账如果扩大到一个省乃至全国,其结果令人忧虑。
作为农资“新军”,秧盘带来的污染隐蔽而巨大。多名种粮大户告诉记者,保守估计,一亩大田要用50个秧盘,考虑秧盘的普及率、双季稻等因素,单个粮食生产大县一年使用的秧盘不少于1200万个。此外,每个秧盘一般能连续使用两年,因此,单个粮食生产大县每年废弃的秧盘高达600万个。
很多农业干部反映,使用两年的秧盘一旦不再具有使用价值,不少都是被丢弃在田间地头,很少有回收处理。有环保人士曾在洞庭湖区等地做过抽样调查,他们发现在处理农药包装瓶或包装袋时,约90%的农民会选择丢弃在田埂、水渠、小河等地,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会把它们带回村庄,进行焚烧等相关处理。很多农业科技人员告诉记者,这些农资废弃物在田间地头很难自然降解,处理难度很大。湘潭市种粮户彭三华告诉记者,秧盘是回收塑料制作的,很难点燃,还要倒上柴油烧。“烧起来有很浓的黑烟,气味也很臭,对空气污染很大。”
多名基层农业干部测算,按一个秧盘重量约为50克计算,一个粮食大县每年丢弃的秧盘总重量达30万公斤,即300吨,相当于5个火车车皮。这些丢弃在田边或水沟里的农资废弃物,导致大量氮、磷、农药、重金属等物质被带入水体,渗入土壤,日积月累下的污染,对生态环境产生严重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