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8世纪的印刷品只有很小一部分是书籍
会场入口免费取阅的报纸上刊载了一篇法国书籍史学者罗杰·夏蒂埃的访谈,夏蒂埃提出,书籍并没有人们附加给它的那种“神圣地位”,从书籍诞生和发展的历史来看,《圣经》和相关的“神圣”文本只是少数,夏蒂埃以他专长的十六世纪举例,大部分书籍都属于世俗乃至通俗范围,所以现在担心书籍会因电子书的兴起而丧失其“神圣地位”实为一厢情愿甚至杞人忧天。
“书”的形式一直在变化,从卷轴、页册到印刷品乃至如今的电子书,载体在变化,屏幕正在取代书页,但阅读本身并不会消亡,所以“书”也不会消亡,即便“书”变成了数字化的书供人购买或者保存在数字化的电子图书馆。
夏蒂埃是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的研究主任,也是法兰西公学(COLLEGEDEFRANCE)的教授,他是欧洲书籍史专家,其所专长一篇小小的访谈当然无法容纳,幸而近期他的新著《作者之手与印匠之心》也正好出版,我们可以从这本非常应景的新书中找到更多的答案。
说到书籍的历史,人们通常会想到“手写文化”和“印刷文化”的分野,这一基础性的对立始自伊丽莎白·爱森斯坦,她关于近代早期欧洲印刷的著述将印刷革命前后的世界分判成两种文化,印刷革命带来了手写时代无法比拟的文本传播速度。
夏蒂埃承认印刷品的传播速度大大超过了手书,但这些印刷品是什么?牛津大学书目与文本批判教授D.F.McKenzie对此做过专门研究,结果是,十五世纪到十八世纪这四百年间的印刷品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书籍,大部分是各种小册子、请愿书、告示、表单、票据、证明、证书以及诸如此类的种种民事和政务的玩意儿。当然,这些印刷品让印匠和印场得以存活,但所谓“印刷文化”的定义以及由此而来的种种衍生现象、区分和效果,都不得不随之发生变化——我们近几十年来津津乐道的“印刷文化”所附带的光环也许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荣耀。
“印刷书籍改变世界”的想法可能要打折扣
剥除“印刷文化”的光环并不是要否定“印刷文化”的重大意义,只是一些既有的幻象需要谨慎剔除。
欧洲的日常生活确实发生了重大变化,印刷品占据了墙面,人们开始习惯于在公共空间阅读,这大大改变了民政管理和商业实践,但人们通常信以为真的“印刷书籍改变世界”的想法可能要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