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真度最高的古画印刷术
在上海博物馆从事了20多年珂罗版印刷的制版师傅建军向第一财经介绍,珂罗版印刷师先对原件拍照,再以玻璃为板基,然后在玻璃上涂上明胶印刷质,通过相片制版,把图像反映到胶质上。这意味着,整个印刷过程需要四个步骤:照相、制版、修版、印刷。在上博,这每一道工序对应一位师傅。对于彩色画作,印刷步骤完成之后,还需画师在印刷品上按照原作手工上色。
除了逼真,珂罗版印刷制品还有历久弥新的特性。傅建军对第一财经说:“珂罗版印刷的东西,放久了会与原作更为趋同,因为时间能够抹去油墨的烟火气。”珂罗版印刷能够最大程度还原古画,在逼真效果、韵味还原以及收藏性上,这一技术都有其他印刷术无法比拟的优势。然而,在国内,这门技术却面临着窘境。越来越少人使用,工艺也面临萎靡。在上海,仅有上海博物馆自1958年至今持续采用这种技术复制古画,而在全国,拥有珂罗版印刷技术并持续经营的机构也是屈指可数。
在傅建军看来,珂罗版印刷机构日益稀少,首先因为这项印刷术成本高、产量低。在这个已经可以使用3D打印技术来复制的时代,珂罗版技术却与电脑完全无关,而是包含大量的手工元素,对于很多机构,自然是一种奢侈的生产方式。另外,稿源也是一个问题。上海博物馆藏有大量宋元明清的古画,好的原作赋予珂罗版印刷制品更高的附加值。但对很多商业机构,这也很难实现。所以,珂罗版复制品的经营也便成了问题。
工艺传承之难
市场环境的因素之外,如傅建军这样的老师傅感受最深的还是工人培养上的缺环。“现在小年轻是很难留下来。做珂罗版印刷,一方面要喜欢,另一方面还要有悟性。天天站着干这个活,年轻人不愿意啊。”珂罗版印刷技术繁复而精微,对操作师傅的手艺技法要求很高。这几乎是一门很难通过自学领悟的技术,师徒相传是这个行当长久以来的传承形式。但现在,傅建华为年轻力量的缺乏而担忧。
负责印刷的师傅曹军在展示现场拿着滚筒三下两下就印出一副水墨画。他负责的最后一步印刷,看似十分简单:用滚筒粘上油墨,在明胶制成的版上滚上两下便完成。然而,这需要对油墨与胶版质地的细微差别有细腻的感受,通过长时间的经验积累来把控滚筒时的轻重。否则,生手很难使画面着色均匀,显现出原作的墨韵。在珂罗版印刷机前,曹军一站就是30多年。“部队退伍以后就开始拿着滚筒做珂罗版印刷,已经产生感情。”曹军说。他记得,当年自己刚从事这份工作时,师父未让他直接站到印刷机边,而是让他拿着鬃刷练了半年活字印刷。“要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有了这种感觉才能开始印刷古画。”
上海博物馆自1958年便开始有珂罗版印刷的团队。当时,因为博物馆的展览条件无法做到恒温恒湿,对于展出的古代字画不利,馆方便采用还原度最高的珂罗版印刷让展品尽量接近原作。之后,由于展陈条件的改善,珂罗版复制品便退出了上博的陈列队伍,成了上博艺术品商店对外出售的重要产品。
只是,能够从事珂罗版印刷的师傅人数已经不多。 “年轻人或许更愿意去画画、上色,很难静下心来搞印刷。”傅建军的话也道出了市场化潮流中一门日渐边缘的技术面临的典型困境。